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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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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物?

在她與陸宴長久的關系之中, 就像是一個新鮮的名詞。

這個詞從來沒有真正地浮現過。

而禮貌問好的於蔓一頭霧水,分明是自己打招呼的主場,怎麽人家夫妻還偷偷說上了悄悄話。

她立即體面地回頭問鄒文森要來一張名片, 得體地站在陸宴夫婦的身邊,與陸宴道, “陸同學,好久不見了。這是我丈夫的名片, 日後你們要生意上有些來往的話, 如此一來也方便說話——”

鄒文森並不感興趣,大概是陸宴在商場上的雷厲風行與他溫和的改革並無任何相似,或許是陸宴的為人太難相處, 鄒文森並沒有交好的意思, 但他妻子暗示的眼神如此明顯, 他無從拒絕。

而陸宴並沒有太大的起伏, 可謂是幾乎沒有反應。

虞舒月以為她懂, 認為這是丈夫輸給鄒文森的不爽, 是作為男人的嫉妒心,所以在鏡頭前她不得已地接過。

但可能於蔓自己的粉絲本身不覺得, 但長期浸潤在這種文化裏,他們習以為常地不認可虞舒月接過的舉動。

他們以為虞舒月沒有用雙手接過, 這就是一種錯誤。

【虞舒月根本就不尊重人啊。】

【是啊,面對別的老總,就這副死樣子也不知道做給誰看?】

【她以為她到處都高人一等麽?】

“鄒總,收到了。日後有來往必定聯系。”

鄒文森也適時點了點頭。

可於蔓心中還是有萬般不滿意。

她想要從虞舒月臉上看見原本就應該存在的嫉妒和不甘, 可偏偏她是那樣雲淡風輕地接過她丈夫的名片, 從頭到腳既沒有半點曾經貧窮帶來的羞怯, 與娛樂圈地位不如自己的焦灼。

倒像是自己一家低人一等, 跑到人家跟前殷勤地遞名片。

可自己丈夫卻不以為意,壓根兒沒有配合自己的半點意思。

虞舒月不明白於蔓上前的深意,是與陸宴還殘留幾分情意,所以戀戀不舍麽?

她更多的心思仍然關註在陸宴那份口中宣稱的禮物之上。

“你現在就要嗎?”

陸宴再度問她,頗有幾分特別的認真。

“暫時不了吧,我們一家還在直播,得註意別人的節目效果。”

陸宴似乎因為這份禮物沒有得到重視而難受,言簡意賅地“哦”了一聲。

“況且今天也不是什麽特殊的日子,你為我準備了禮物,而我卻沒有回禮,這很不公平,不是麽?”

陸宴:“我倒也沒有那樣的意思。”

“我知道你沒有討要禮物的意思,但該給你的東西早晚都得給。”

陸宴愈發聽不懂自己老婆的話了,但他無意計較小女人的這點心思,多半又是領帶別針那一類的玩意,他都快塞滿了一整個客房的抽屜。

但虞舒月喜歡,他也沒辦法。

此刻,正是於蔓一家仍然都留在原地,陸廷予小朋友終於以為自己有機可趁,他掏出了那枚不昂貴卻很有意義的發卡,親手送到了鄒露露手邊。

是粉色的毛茸茸的發卡,上面的草莓雖然針腳紊亂,但模樣可愛。

鄒露露擡眸瞥了一眼。

鄒露露問候了她媽媽的意思,沒有她媽媽的應允看,她當然不會胡亂收別人的東西。

於蔓點了點頭。

這邊鄒露露就不計前嫌地收下了。

鏡頭自然而然又轉動到這對養眼的小孩身上。

大多數的猜測也是圍繞著陸廷予小朋友的道歉,並沒有聯想到他們之間曾經有過的關聯。

對方收下是收下,但根本沒有戴在頭發絲上的意思。

陸廷予有種自己的心意並沒有被珍重的感覺,可越是這樣,就越能激起小男孩的征服欲,小男孩不依不饒,以為鄒露露心底總是感動的。

只是礙於鏡頭,這才害羞沒有戴上。

於蔓瞄見這兩小孩的苗頭,自認為看見了新的炒作的點。

如果虞舒月的兒子能跟著自己女兒亦步亦趨,不失為又將虞舒月踩在了腳下。

她莞爾一笑,“露露,你還沒來得及親口說謝謝哥哥呢。”

鄒露露拖長了尾音,奶聲奶氣道,“謝謝哥哥。”

陸廷予是高興的,自己的付出終於得到了回報,可在這明晃晃的回報之下,他竟然也察覺出了一絲絲不對勁。

這又是為什麽?

小孩子的心思到底是單純,他沒有想太多,恨不得就耀武揚威地跑回幼兒園轉上一圈。

可惜他那幾個捧場的朋友全都不在場。

而父母之間商討的什麽禮物,他聽得更是雲裏霧裏,只得陪著自己奶奶吃著景區幹燥乏味的點心。

於蔓婆婆就沒有那麽悠閑自在了。百聞不如一見,她今天頭一次見到虞舒月那女人,以往在自家兒媳口中已經聽過無數次了。

那些囑托大多就是圍繞著“不要在虞舒月面前胡說八道”,簡直貽笑大方。

她堂堂一個鄒氏集團背後的老太太,怎麽就不能問候一下別人陸家太太了。

他們鄒家改革開放之初建立產業的時候,怕是陸宴那小子還沒出生呢。

她有什麽好克制的,還是說她那個生不出兒子的兒媳還怕她在外面丟人現眼,怕她給別人留了話柄?

越是不讓她開口,她就越是要說。

“喲,舒月,你幾歲了啊。”

虞舒月對於老人的這種多管閑事也是莫名其妙,但鏡頭當前,不理不睬顯得不近人情。

她中規中矩地答道,“二十八了。”

“喲,這年紀比我們家於蔓小三歲呢,看著還能再生幾個呢。”



怎麽一上來就是生生生?

這麽多年來,虞舒月還是頭一回被催二胎。

結果不是別人……竟然是於蔓婆婆?

趙瀾兮適時出場,她笑容和藹又親切,“現在的小孩子都有自己的事業,難能這麽輕易地就放棄自己的工作,浪費大好的青春,就這麽一胎接著一胎地生呢?”

“況且生一個孩子也未必這麽容易,懷胎十月又是那樣辛苦——”

趙瀾兮話還沒來得及說完,這裏的於蔓婆婆直接打斷道,“怎麽現在的人就比以前金貴啊?我們以前生孩子的時候怎麽都沒覺得苦呢?”

趙瀾兮實在是覺得自己和對方不是一個年代的人。

話不投機半句多。

她幹脆也就不做解釋。

於蔓婆婆有些不依不饒,“你也別標榜自己。”

在於蔓婆婆看來,趙瀾兮之所以會這樣,完全是因為她自己已經有了孫子,這才不在乎兒媳生不生。把話說成這幅冠冕堂皇的模樣,節目效果自然是一流的。

於蔓死命地拉扯住自家婆婆,好讓她知些分寸。

這一幕落在虞舒月眼裏,必然是更大的不快。

這一家人來招惹自己也就算了,為什麽偏偏要在她婆婆眼前晃悠,趙瀾兮女士已經非常與世無爭了,這群人怎麽就偏抓著她不放。

“朱女士,恐怕各家有各家的不同,還請你不要強加自己的觀點強加在我家婆婆身上。”

彈幕頓時消音了。

虞舒月平常隱忍不發,但有人在她婆婆面前擺譜,說些不中聽的,她也就顧不上這麽多了。

趙瀾兮很是欣慰,顯然她對於沒有見識又上了年紀的婦女,實在也招架不住。

於蔓婆婆見勢鬥轉,拉攏自己家兒媳道,“你覺得媽說得有沒有道理?”

於蔓想過婆婆會出差錯,但沒想到她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這是要讓她陷入兩難之地啊,可一旁的鄒文森卻早已見慣不慣,仿佛她生來就是他們家的配角,給別人捧場的。

於蔓試圖一筆帶過,但她家婆婆非要爭個高低。

而這兩家人陷入焦灼的時刻,陸宴冷咳了聲,帶離了這一家子人。

落在別人眼底這可能是丈夫的光明與大度,可在虞舒月這裏自然是有所不同的。

虞舒月很難不聯想到這是由於陸宴本身和於蔓的關系。

她嗤笑了一聲,也就不計較地離場了。

但陸宴卻因為這一陣的笑聲而發怵,他好像越來越看不透他的妻子了。

虞舒月口氣也全無半點收斂,一旁有意無意地朝他行註目禮。

“怎麽,我臉上有東西?”

虞舒月走得搖頭,“不,你是心裏有東西。”

說完,她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他的身側,不帶走一片雲彩。

綜藝的戲劇性效果做到了,但緊隨其後怎麽壓都壓不下來的議論聲就無法消弭了。

就比如於蔓婆婆多管閑事的話和那些小區裏沒事幹的大爺大媽如出一轍。

而爭議性的評論不再因為於蔓在娛樂圈的身份地位而有所松動。

【於蔓婆婆什麽東西?講出來的話算是人話嗎?】

【朱紅英是嗎我已經很久沒有從節目裏看見這麽令人生氣的人了!!!】

對此,鄒文森有些不舒服,他以為這個家是讓他後方無憂的,怎料——隨意參加個節目,還能惹得一身腥呢。

於蔓則是在一頭放低了姿態,拖著白色的睡袍,臉上仍是困倦無力的表情,似乎連嘴唇也變得蒼白。

“抱歉,都是我的不好,才讓母親被別人說三道四了,我真的非常內疚和自責……”

鄒文森瞬間就心軟了。

老婆是無心的,但他為人兒子,他就是不願意承認自家母親在某些層面上確實是不禮貌與沒有教養的。

他沒有再說什麽,就此作罷。

可當於蔓接到工作室那頭的電話之際,對方問起是否要為她婆婆洗清不必要的汙言穢語時,於蔓卻假裝聽不見,直接置之不理。

說來為丈夫公司曝光的目的只是其中之一,要讓自家婆婆懂得分寸也早在她的預料之中。

況且,婆婆又不是因為自己而起了沖突。

當面不懂長幼尊卑的是虞舒月吶。

於蔓輕易地將自己摘幹凈。

不出所料彈幕風向雖然一直在變化,但對於她,只有心疼。

【蔓蔓生活在這樣的家庭氛圍裏,一定很不容易吧。】

【要我說她婆婆就是老一輩的最不遭人待見的婆婆,可惜了大美女!】

可幻雲等稍稍不那麽偏愛於蔓的路人也敏感地捕捉到——

難道這家庭不是於蔓自己精挑細選的嗎?

欲承其冠,必承其重。

換在別的女明星身上就是咎由自取,而在於蔓身上就是天道不仁,這又是憑什麽?

但於蔓仍有些稍稍的不滿意。

工作室的提問太過愚蠢。

花錢辦事不該早就揣摩她真實的心理了麽?

當然她內心積攢的是更大的不快,陸宴。

按理說,陸宴和那一家子的先行離開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尷尬,但她仍然不明白當陸宴聽清楚自己的聲音以後是如何做到直接掛斷的。

如果陸宴與代表資本方的男人一樣對她殷勤備至,她反而不在乎。

可正是陸宴的愛答不理,那一點可以維持的高冷表面,讓她費了些心神。

其實人在本質上都一樣,總是為得不到的事物而著迷。

於蔓不想再保持這虛假的氣色了,著手挑選起同學會的穿搭。

按理來說,參加了這檔綜藝節目的人中,最高興的非陸廷予莫屬。

他非但和鄒露露增進了相處,送上了他很珍惜的發卡,而且見到了對方的家長。無論從哪個角度出發,他總算是和鄒露露的嘎虛擬更上一層樓了。

可陸廷予在回家之後,擺爛地躺在床上,並沒有感受到任何的快樂。

也許只是匆匆那一瞥,鄒露露隨意收起發卡的舉動,會讓他誤以為是露露覺得這樣的發卡太過平價而不值得珍惜,比起他以為有紀念意義的發飾,露露必然更喜歡昂貴的鑲嵌著寶石的發卡。

而這一切在第二天幼兒園相見的時候得到了驗證。

周一升旗儀式的時候,陸廷予朝鄒露露望了一眼。

鄒露露沒有戴那發卡。

就如同設想的一樣。

可既然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心裏為什麽還會難受呢。

那種無法被填滿的空缺越扯越大。

到身邊男孩子圍繞在他們左右起哄時,陸廷予學著像他爸一樣沈著臉,從發覺鄒露露沒有戴發卡以後,他克制自己無數次的沖動,沒有再去看鄒露露一眼。

鄒露露十分納悶。

平常陸廷予不是最喜歡在她面前狂妄地吆三喝五,不就是為了吸引自己的視線?

今天又犯了什麽毛病,連句話也不講。

她故意繞道走過陸廷予的身前,但陸廷予卻沒有擡眼看。

她可不記得,自己有做過什麽得罪了人家啊。

鄒露露身上有股不為人知的惱怒,仿佛是在某一個瞬間自己不再是這個世界的焦點了。

可偏偏她今天就不想這麽收場。

有時候她也不介意主動。

於是,鄒露露遞上了她媽媽親手烤制的小熊餅幹。

陸廷予也很納悶,就好像在他與鄒露露之間有種莫名其妙的關聯,每當他想要放棄的時候,露露總是又給予他無限的希望。

就比如說今天的餅幹。

鄒露露朝他靈動地眨著眼睛,“好吃吧?”

“只有我媽媽的烤箱才能做出這樣的美味,嘻嘻。”

陸廷予淺嘗了一口。

餅幹甜到發齁,口味並沒有任何的變化與層次感。

以往的這個時候,他又該附和著她繼續吹捧鄒露露的媽媽,與此同時自然少不了拉踩與貶低自己媽媽。

是什麽時候開始的習慣?

又是什麽時候他默認了自己家媽媽就是不如人的事實?

但虞舒月別的或許不擅長,但親手做的餅幹確實是一絕,每一種融合的巧克力醬也總是完美契合在每一口的咬噬之中。

陸廷予今天唯有剩下更深的沈默。

鄒露露沒有得到往昔的恭維,提醒道,“是因為好吃到說出出話來了嗎?”

良久後,陸廷予說了句,“還行吧。”

鄒露露氣得當場要和他絕交,而其他小男孩爭先恐後上前,唯恐錯失了鄒露露分發的餅幹。

傍晚的陸廷予百無聊賴地爬上自家的車,以為他的媽媽永遠都不會來了,今天不出意外也是司機叔叔的到場接送。

結果今天他竟然真……見到了他媽媽?

陸廷予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確定無誤前排就是他媽媽。

虞舒月正穿著當季的粉色連衣裙,淡淡掃了他一眼,似乎也只是為了確認車門是否已經關好。

他正欲張口說些什麽,作為男孩子的自尊心與驕傲又迫使他不方便開這個口。

當他正式問起她今天怎麽會有空而來的時候——

陸廷予又默默希望媽媽能說是因為想念他。

但虞舒月的神情至始至終都毫無波瀾,“從商場出來,順路而已。”

他難道不是她懷胎十月生的嗎?

怎麽就“順路而已”,怎麽就對自己一點最基本的母愛都沒了?

可內心竟然又有另一重的聲音: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他,也是他曾經那樣的疏遠她。

陸廷予坐在不得動彈的兒童座椅上,眼神幽幽地望向虞舒月。

作者有話說:

前五有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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